曲小宁宁宁宁宁

【邢张】人世还长

写在前面的话：

这篇文是我从2017年3月份开始构思的，当时真的特别喜欢，所以在什么大纲情节都没有完全想好的情况下试写了第一章，结果很不理想，于是开始推敲大纲，写了好几个开头，好几个版本，也删删减减改了很多情节，包括叙事的顺序也做了很多种尝试，我一贯喜欢用手机写文，现在是2020年，我刚刚换了新手机，这篇文也算是第三次搬家，很多临时写的灵感和一些作废的旧稿在这种文件迁移的过程中陆陆续续丢失，所幸最后我还是完成了，虽然因为写的断断续续，情节和感情都显得并不连贯，前后还有各种不同，不过——就这样吧，哎。

也算是给自己这么喜欢邢张的一个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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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ok！”导演抬手挥了挥，示意这场戏结束，工作人员便陆陆续续的从自己的位置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也是为下一场戏做准备。

邢佳身上还穿着饰演伍六一的病号服，这是他到《士兵》剧组的第一场戏，也算是一次试戏，情绪跨度很大，但他自觉完成的还不错。可他到底是青涩了些，总归有些不安，然而导演并没有对他做什么评论指导，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背着手去了下一个场景。

邢佳吃不准这是什么意思，眼巴巴看着导演走远的身影。一边负责接待他的工作人员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邢老师，您先去换衣服吧，等会儿我带您去酒店放行李。”

邢佳这才回神，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真的要留下来了：“哎，好。”他转过身要去换衣服，又扭头看着接待，认认真真的开口道，“不用叫我老师，也不用叫您，叫我老邢就好，我先去换衣服，麻烦您等一下了。”他说的认真，一双下垂眼满是真切，看的接待有些愣了：“哎，好，你去吧。”

这人还挺好看的。他想。

“哎呦，您放下吧，这个箱子重，我自己来就行，您帮我拿那个轻点的吧，谢谢啊。”邢佳一贯不喜欢麻烦人，这会儿就执意自己拎着个大箱子。

招待拗不过他，无奈应了，走在前头给他指路，顺便说一些剧组注意事项：“这边挨着部队，规矩比一般剧组要严格，住的话——”他伸手指了指远处，“就那幢楼，也不远，不过条件不是特别好，得两人一间可以吗？”

“可以可以。”邢佳点点头，跟着人走在后边，他的箱子确实有些沉了，明明是清凉的早晨却出了一身的汗，他一边吃力的提着行李，一边默默在心里记着规章制度，因而并没有注意到身边走过去的人在看见他以后表情有多不可思议。

“哎，我跟你说……”李博笑着抬手，想搭在张欣欣肩上，手搭了个空，他纳闷的扭头看着站在原地发呆的张欣欣，“你发什么愣呢？”

张欣欣没有说话，他要很克制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扭头去看，刚刚那个人是邢佳吗？邢佳也是剧组的演员么？他还记得我吗？……张欣欣思绪纷杂，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含糊又没头没脑的搪塞道：“没什么，我好像看见我班副了。”邢佳若是来演，应该是演伍六一吧。他在慌乱中给自己套上史今的外壳，这也的确让他舒服很多。

“说起来，伍六一的演员也差不多该进组了，我记得你挺喜欢这个角色的是不是？”李博不疑有他，接过话题顺着往下说。

张欣欣应付着和人聊天，却忍不住偷偷往回看。

长长的林荫道上，树影斑驳，却已经没刚刚那个人的身影了。

张欣欣不知道是遗憾还是侥幸的松了口气。

“到了，就是这里了。”

招待领着邢佳到了宾馆三楼的一个房间，最后那个箱子还是由他帮忙一起抬了上来，两人都有些喘气，邢佳尤其的累。但累也不忘了和人说谢谢。他开门进去，房间里已经有人住过的痕迹。

“奥，和你一块住的是演马小帅的李博，等晚上收工了，一起吃个晚饭聚一聚认一认。”接待说了这大半路也是渴了，伸手接过邢佳给他倒的水一口喝了，“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下午没事，你自己收拾收拾熟悉一下环境，这是我电话，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哎，好，麻烦你了。”邢佳和人互换了电话，给人送到房间门口，余光看见隔壁的房门，下意识问道：“那我隔壁住的是什么人？”

听他这么问，接待便一下子笑开了：“可不巧了吗，你隔壁住的是你连长和班长。”他说的是他们戏里的关系，但邢佳一下子就懂了，好奇追问是谁演的。

“演连长的是张二庆，演班长的是张欣欣。”接待后面又说了什么，但邢佳已经听不进去了，张欣欣这个名字，时隔七年，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无力去追问这个张欣欣是不是他一直想的那个，心里乱做一团，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把接待送走的。

窗外初夏的阳光很是晃眼，白茫茫的一片，邢佳瞧着瞧着，莫名想到了哈尔滨冬天的雪天。

哈尔滨的冬天极冷，更何况还下着雪，即使隔着厚厚的帘布，光是听着呼啸的风声，也让人从骨子里发出凉意。

邢佳于是忍不住站起来跺了跺脚，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已经九点十二，可以打烊了，只是……他歪歪头，走过去几步，看着棉布帘子上的小窗，有客人？他想起前几天的新闻——一个被人洗劫一空的小店。

他捏着拳头有些紧张，他想，过会儿，如果来人要钱，那他就乖乖给钱。

如此盯了一会儿，就在邢佳胡思乱想的空档里，帘子终于被掀开，一个细瘦的少年踉跄着被风推进来，手背到背后，装出来的落落大方。邢佳看着他松了口气，和人打了招呼便自顾自转到了柜台后面，将近半年的卖车经验告诉他，这个少年很喜欢山地车，但他不是来买车的，于是也不需要说太多。

少年却显然不打算放过邢佳，又或者是，他敏感的发现了邢佳的心思，并且觉得有些不服气，真是小孩子心性，他背着手弯腰观察店里每一辆车，然后随时提出自己的问题。邢佳好脾气的一一回答，他开始觉得有趣，甚至于收了手边的活，认认真真的对付少年偶尔抛出来的刁钻问题。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呼啸声隔着厚厚的帘子透进来，有点吓人。邢佳走到店口，透过棉布帘子上的小窗往外看，黝黑的天空拼命的往下撒着雪片，密度太大，说不好是风裹挟着雪还是雪里夹杂着风。时间转到九点四十五分，少年还在店里，只是不再说话，似乎终于意识到在一家快打烊的店里逗留着并不合适，他抠着手指，望着外面的雪地发愁。

邢佳便给他倒了杯热水，半拉下卷闸门，面对少年戒备的表情温和的笑了笑：“去打个电话吧，给你家里人。”少年捧着水杯惴惴不安的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放下戒备，垂着头去柜台打电话，他拿起话筒背对着邢佳，小声回话：“谢谢。我，我叫张欣欣。”

……

夜间的欢迎会办的颇具规模，下了戏的演员们聚在一起吵吵闹闹好不热闹，邢佳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以茶当酒和人喝了好几杯。张二庆作为连长的扮演者和他对手戏颇多，这会儿格外热情的挤在他身边，大抵是过于入戏，这会儿的他也有些大舌头，搂着他的肩膀到处给他介绍人，这么一圈下来，邢佳把剧组的同事认了个七七八八，但是没有史今，这一圈人里面都没有史今。

他不知为何，忽而心头狂跳起来，以至于出口时，声音都有些干涩起来：“那，zh，”他有些费劲的张口，那个想念已久的名字在他嘴巴里溜着边的不肯出来，于是他只好改口，“我班长呢？”

张二庆闻言，一拍他肩膀：“对了，怎么把他给忘了。”他伸长了脖子看了一圈，有些疑惑

怎么没瞧见人。

旁边听见他们对话的段宏便帮忙回答道：“我下午看见他和李博出去了，好像要买什么东西。”

“噢。”张二庆点点头。

邢佳道谢，勉强露出一个说不上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悬了许久的心忽而落下，却有些空落落的。

刚刚还觉得热闹的氛围，这会儿似乎又显得过于吵闹了，他忽然想走。可不等他想到什么借口。张二庆的大嗓门突然在他耳边炸响：“嗳！你班长来了。”

邢佳下意识抬头看去。

路灯照射下，远远的走过来一个瘦瘦长长的年轻人，穿着军装，身姿却没有那么挺立，因为逆着光他只看得清来人的脸型轮廓，长大了，也长开了。

他想过无数次，如果再见面，他要和他说什么，但现在，此时此刻，他发现他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甚至不敢动一下。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热情的喊道：“张欣欣，快过来，给你介绍你班副啦。”

邢佳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拿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咣当一声，水杯落地发出脆响，溅出来的水落了他一身。

“哎呀，人没事吧。”“怎么摔了？”…

旁边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开口凑过去看他。

“别是看见班长，太激动了，哈哈。”“快擦擦，擦完了好去见你班长。”

实在是太狼狈了。邢佳苦笑一声，接过旁人递过来的纸巾，转过身去擦着湿掉的衣服。

张欣欣的脚步因为这一连串的变故而停下，他终于意识到下午那随意一瞥并不是他认错了人。他在这不远不近的地方瞧着邢佳微微弯腰的样子，茫然的想起当年，邢佳也是这样背对他，微微弯着腰，拎着行李箱，然后走进火车站的人流里，消失不见。

邢佳。

张欣欣捏着手指，心里念出这个名字，周遭人声喧闹把他丢回七年前那个离别的下午。他眼瞧着邢佳混入人群渐行渐远，急忙忙的喊他名字，但邢佳始终没有回头。

可这次，邢佳仿佛终于听见他的叫喊，回过头来，眉目如初，只瞧着成熟许多。

两个人隔着三米的距离相望，谁也不敢先踏出一步。

但这样的对视并没有多久，从后头追赶上来的李博，揽过张欣欣，推着他到邢佳面前，笑容灿烂：“你就是新来的伍六一的扮演者吧。张欣欣这小子下午和我说看见他班副了，我还以为他逗我呢。哎，你俩刚刚看啥呢，傻乎乎的。”

邢佳摇摇头，万千思绪都被压了下来，从前设想好的重逢里，有温情的，有激烈的，有悲哀的，但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狼狈又仓促，可这样也很好，其实只要重逢，就很好。

他于是走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我叫邢佳。”

“我叫邢佳。”

“噢，邢佳，邢是邢佳的邢，佳是邢佳的佳，但我还是不会写。”张欣欣绕了这一长串话，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邢佳被逗乐了，拿着纸笔写给张欣欣看：“邢——恩，是这个邢，佳——佳嘛，佳人的佳。”

“佳，噗，佳人啊！”张欣欣拿着纸笑成了傻子，“佳人的字也很佳人。”邢佳被他这反应弄的手足无措，分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就是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连耳朵都红透了。于是张欣欣变本加厉的大呼，小眼睛都被撑圆了：“居然害羞了？！”

……

张欣欣扯出一个笑脸：“张欣欣。”

邢佳点点头，有些不舍的松开了握着张欣欣的手。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短暂的互动被正在兴头上的人冲开，他和张欣欣分别被两拨人拉走聊天。

等这一场欢迎会结束，大家三三两两的结伴回了酒店。

邢佳有意落到了最后，和同样想法的张欣欣一起默默走路，谁都没有说话，沉默一直到了房间门口，他和张欣欣走到相邻的两个房间前 。

“好久不见。”邢佳道，“欣欣。”

张欣欣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握着门把的手猛的一颤，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勉强道：“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