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宁宁宁宁宁

我可能是个咸的的奶黄包 |_・)
邢张欣舅大本命,萌54以及各种衍生,段邢看情况,龙虞孟宪二本命,何龙时焱一块萌,偶尔吃吃闺蜜组,婉拒红海相关西皮(除锋锐),谁给我推,谁就原地爆炸吧。

【孟虞】阴阳之间·吃人神

应该是古代背景,极度ooc,大概是披了名字的不相干的人,我也写的好绝望
大致分五卷,这是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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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绘笔
暮色四合,野村荒寺,许多有名的志怪故事大抵都发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孟烦了捏着挂在胸前的小布兜咽了口口水,如果在这里的人不是他,他定是要拿自己熟读了各家杂书故事所积累的文字功底来说个凄美绝艳的志怪故事的,然而当他成为故事中的主角,他能做的只有勉力支撑自己不要倒下。
夕阳收敛了最后一点余辉,被一整个白天死死压制的阴气瞬间四溢,夜色已经开始对他揭下最后一层面纱,躲藏于面纱后的鬼怪们蠢蠢欲动。
孟烦了哆哆嗦嗦的打开他用来保命的小布袋,里面装着他从龙文章那里偷偷顺来的符箓,然而什么都没有找到,龙文章这个王八羔子早知道他的小动作,把他的小布袋里的东西换成了普通的用来抵抗沿途饥饿的干粮,但干粮能打退鬼怪吗?显然不能,于是孟烦了在第一百零七次咒骂龙文章之后,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龙文章到底没有赶尽杀绝,虽然没收了他用来作弊的符篆,但其他该给他的必须用品一点都不少,说是一点不少,其实也就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罗盘,一些绘符用的黄纸丹砂和一只刻了孟烦了名字的本命绘笔。
琚山龙家最拿手的就是绘符,门下弟子自拜入门内就会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绘符笔,笔在人在,笔毁人亡。孟烦了盯着自己那只笔看了会儿,终于从记忆里翻出一个最常用的守护符文,然后毫不耽搁的撅着屁股开始画起来。孟烦了既然能以孟姓拜入龙家,自然有他的天赋在,虽然他成日里只知道偷懒耍赖,基本的符文还是会画的,果然等他画完最后一笔,便有金光自符文处渐渐溢出附到他身上。孟烦了松了口气,终于有了思考的时间。
以前孟烦了也被龙文章丢到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历练过,可那些时候的龙文章不过是为了练他的胆子,半点没有要他抓鬼的意思,因而对于他某些作弊的小动作睁着眼闭只眼。但这回,龙文章怕是打定了主意要他好好历练,不仅是练胆子,还包括驱鬼,孟烦了哀叹一声,第一百零八次骂了龙文章。但很快孟烦了就没心情骂人了,他往日疏于练功,画出来的符文虽然有效却不能长久,况且藏在夜色里的东西越发的大胆,孟烦了虽看不出它到底是个什么但就论这聚拢的阴气而言,只能更凶,断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回应孟烦了的猜想,那东西终于动了,一股子血煞阴气险些冲破孟烦了的符篆金光,孟烦了捂着嘴直翻白眼,好歹他还记着遇见厉鬼不能张嘴尖叫,若是张嘴泄了阳元不死也死了。
被冲撞后的符篆金光明显弱了很多,孟烦了连忙又画了一个。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野地,几颗枯树支楞着,阴气笼罩在这平原上,叫人无处可逃,唯有不远处的寺庙还让人有点零星的希望。孟烦了不是没想过要躲进庙里,然有些香火鼎盛的庙中神也可能因为一朝的行差踏错变作邪神,杀人害命,这么个荒地野寺,周围又有这样厉害的东西,谁知道里面供奉的神灵是好是坏,有没有和它做什么交易。若是和厉鬼一伙儿,他再进去那可就是自投罗网。
孟烦了急得不行,站在远处半步都不敢离开,生怕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他规算了半天,最后也只得出两条活命路线,要不然把鬼收了,要不然找地方躲一晚上。前者因为他道行问题可以忽略不计,后者……这平原野地一望无际,他也没地躲。左右都是死路,孟烦了捂着嘴浑身发颤。夜色裹胁阴气越发浓厚,孟烦了这边眼见就是死局,怯意稍起,那边的东西便立时逼近。孟烦了打小就怕黑怕鬼,这会儿更是吓得连哭都不会了。也就是这时,孟烦了突然听见耳边有人说话:“到庙里去。”
这声音偏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孟烦了原就被吓得六神无主,谁来说话他都听,左右情况不会更差,何不赌一把呢?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这野庙里当真是一点阴气都没有。觉得自己逃出生天的孟烦了瞬间坐到地上,可不等他放松,就听见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许坐。这庙吃人。”
孟烦了立刻跟猫炸毛似的跳起来,外面是吃人鬼,里面是吃人神,连续两次惊吓,进退两难,他如今是彻底没了主张,好在那声音的人主人并没有放他不管,依旧稳着声线:“此庙只在午夜活,快绘符,四方聚阴,中央封神。”
聚阴封神符是龙家有名的符篆之一,基本上的龙家弟子都能画出来,可惜孟烦了就是那个基本之外。孟烦了拜入龙家的时候不算小了,八岁的小孩子有着自己的想法,被迫拜师已是极限,哪里还肯好好学习,以至于如今只能苦着脸说一句:“我不会。”
那人许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不会画聚阴封神符的龙家人,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孟烦了好不容易找到根救命稻草,此刻也是惴惴不安的等人发落,见他不说话便想开口补救:“你口述,我现学,我学的很快。”这话倒不是孟烦了狂妄,他虽然不爱学绘符,但他若是肯学,的确学的很快。然而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这话可信度委实低了些。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那人终于又开了口:“拿笔,我帮你画。”
孟烦了下意识拿了笔,可左右四方都没什么人,他正想问怎么画,右手就被笔拉着举到半空,笔尖凝气散着微微光亮,接着便不受控制的拉着他的手开始绘符,复杂的符文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孟烦了只听见那人呵一声:“开。”符文金光立时四散,外界徘徊的阴气鬼煞被金光拉扯着往此间涌入。干干净净的庙宇瞬间变得鬼哭狼嚎,不消人提醒,孟烦了自己就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聚阴封神符如今已把外面的东西全部聚拢到了野庙里,没有阴气阻隔,原本困着孟烦了的鬼打墙幻境也自然消散,露出这夜色原本的模样,天朗月明,一派好天气。孟烦了望着明月,后知后觉的跪倒在地上,要哭不哭的骂娘。
方才大放异彩的笔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孟烦了脚边,午夜临近,身后野庙还不断传来凄厉的鬼叫。孟烦了捡起笔,一步也不敢停的离开了这个无名野原。

二。有间客栈
孟烦了刚刚逃出生天,不敢走什么小路,勉勉强强辨别方向循着大路往附近城镇跑。夜色已深,四周虫鸣钻入耳中让孟烦了有一种莫名的安慰。刚刚从上一次惊吓中回过神又跑了这么一会儿,孟烦了背后的汗湿了又干,几近脱力。
大路尽头,有间客栈。
“进去休息。”沉寂了快一个时辰的声音又一次再耳边响起,孟烦了原本的那点冲劲瞬间消散。
这客栈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木头上的朱漆斑斑点点的脱落,斜里支出一块木头,泛着丝丝金色,上书“有间客栈”。孟烦了站着看了一会儿,认出这木头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可不知道为什么,楠木用途这么多,他单单想到了棺材。这么一来,他抬起的脚又放下了。
虽是深夜,但客栈里并不冷清,四面墙壁上嵌了无数白烛,将个大厅照的亮如白昼,十几张桌子几乎满座,孟烦了站在门口瞧着里头的客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这样近的距离,他却一点也没有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这道门仿佛就是个界线,隔绝里外两个世界。
“你怕什么,这里不太平,天亮前你绝对走不出去,在这里睡一觉,明天赶早。”那声音再次响起,却依旧是催他往里走。
孟烦了捏着笔,开始冒冷汗,压低的声音带着惧意:“你疯了!这不是阳间的客栈!”
的确,纵然里面欢声笑语,亮如白昼,看起来一派人间繁华模样,仔细观察却能发现里面的人全部没有影子,所谓的脸色红润不过是用画笔描上去的红晕,因为画的太浓了反而显得格外怪异。
“用阴阳逆反符。”
“什……”孟烦了诧异的听见那人又说了个龙家有名的符篆,刚要开口询问,就感觉手中绘笔带着他的手,再一次凌空画符,漂漂亮亮的符文一闪而过。回过神的孟烦了只觉得四肢发凉,鼻端没了呼吸。阴阳逆反,让活人伪装成死人的一种符篆。
“愣着干什么,进去。”绘笔画完符便从他手间挣脱,如今悬在半空,对着孟烦了敲敲打打,像是检查孟烦了到底“死”了没。
孟烦了给他敲的心烦,一股脑把笔抱在怀里,终于安心抬脚进了客栈。
作为一个怕鬼的天师,因着“有钱能使鬼推磨”,孟烦了准备了不少纸钱,时常指望着遇到鬼怪能够花钱买下自己的小命,这事被龙文章嘲笑过无数回,好在今天这些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阴间的客栈和阳间的客栈看起来没什么差别,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孟烦了看的啧啧称奇,累了一夜,他看见床就想往上躺,死人不用睡觉,但床却铺的一点也不马虎,上好的缎面做被套,绘的是莲花纹,寿衣最喜欢的样式。于是孟烦了彻底歇了上床睡觉的想法。
因为阴阳逆反符的效果,他如今也算是个“死人”了,方才听不见的鬼语便隔着门板隐隐约约的传来,大多是些家长里短的碎嘴,什么昨天偷偷回家看见自家儿子长高了,再有近来天气冷了托梦给家里人好好照顾自己……这是孟烦了往日跟着龙文章捉鬼看不见的场景,如今听着也忍不住唏嘘一番,连带着对鬼的惧意也消了好些。
说起龙文章他就不得不想到刚刚帮了他很多忙的笔,心想龙文章总算是靠谱了一点。
“你是龙文章手底下的哪只小鬼?小太爷怎么没见过你?”孟烦了敲了敲桌面,自寻椅子坐下,看着自己往日不屑一顾的笔,也觉得有趣起来。
那笔闻言果真如人一般立起来,笔直笔直的在桌子上站着:“龙文章是谁?”
孟烦了一愣,万没想到一路上帮他忙的却原来不是龙文章手底下的小鬼,瞬间后怕又万幸起来,后怕是为着和一个来路不明又极其能耐的鬼走了一路,万幸是这鬼不仅没有害他还救了他好几次,他压下心中惊疑,再次开口:“内是个,孙子。”他顿了顿继而问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阁下缘何屡屡出手相助?”这话说的有些文邹邹,孟烦了自己都觉着酸,可他现下委实不敢得罪这未知名的鬼怪,只好尽量挑着些好听的句式来问话。
那边的鬼怪倒没什么在意,直白的回答:“你笨。”
“嘶——”孟烦了活了十八个年头,头回给人说笨,气的拍案而起,好在他还记得眼前这鬼不能得罪,把一句“你大爷的”生生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险些就把自己给憋死过去。
谈话到这就无法继续了,孟烦了觉得这笔摆明了看不起他,他若是有骨气大可甩袖子走人,但问题是,前路茫茫,鬼怪不知其数,孟烦了委实下不了这个决心,于是干巴巴开口:“小太爷这是吓得,要搁平时,小太爷头脑灵活着呢!”
那笔不知道信没信,自桌上跃起绕着孟烦了的脑袋瓜打转,玩闹似的。孟烦了实在是怕他再有什么惊人之语,摸一把脑袋打算睡觉,偏那笔不肯放他,见他要趴下,照着他后脑勺就敲了一记:“不急,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呔!小太爷这礼贤下士,你可别得寸进尺!”孟烦了被他打的有了些烦躁,一张嘴尽是胡话,可他终究是放弃了睡觉这个念头,他想着一人一笔也不知道还会并肩作战多久,是以尽快把话说开也好,“小太爷姓孟,名烦了,青州孟家人士。”
“青州……孟家?倘若你是青州孟家的人,缘何拜在琚山龙家,龙家的绘符术,甚少外传,近几年更是没有听过什么孟姓弟子。再给你一个机会,我要听实话。”
孟烦了很难想象一支笔要如何做出一副威胁姿态,但眼前这支笔浮在半空,散着鬼气,只在气势上便压了他一大头,叫他平白矮了一节。可他也终究不是什么随手可捏的软柿子,细细想来,心中多有不忿,以着撒泼打滚的架势开口:“呦喂,瞧您这话说的,小太爷要真想骗您,那不得好好合计合计,能说的让您一眼奏看破喽?再说了,甭管您生前是什么,现在,您奏一幽魂,小太爷还能图你个什么?”孟烦了说完觉得畅快了一些,但他深知打一棍子还得给一甜枣,是以继续补充,“更何况,小太爷如今陷在这死地,一切还得靠您指点,我这是一没贼心,二没贼胆啊。”
“……你说书的?”那笔沉默半响才郁闷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显然是被烦啦的语速给震惊了一下,但就从他收了鬼气和压迫来看,他确实信了。
孟烦了心里一松,只觉得一整晚的恐惧在他开口的这一刻终于得到发泄,此时更是停不下来,想着这笔肯定还纠结他为什么会拜入龙家便当真说书似的说起来那段往事。
十八岁的孟烦了已经跟着龙文章辗转了大半山河,身上穿的也是最便宜的粗衣麻布,但要真算起来,他还是个实打实的世家公子哥,起码在他八岁被迫拜师以前的确如此。

三。神童
《青州志》有记载称“西南有山名曰云岭,蔓延千里山势险峻,多雾少阳,是谓天堑。青州掩于其间,远离俗世,崇文,多产士子。”短短两句话便大致交代了青州的背景,这也是孟烦了对于青州全部的印象。
孟烦了其实记不清八岁以前的日子,他那时候还太小,更何况生了大病,因而他对于这段往事的叙述大多提炼于龙文章偶尔冒出来的言辞细节,再加上点他从书上看来的关于青州孟家的描写,最后通过自己的想象将其加工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青州虽是三州五府之一,但比起齐州的地大物博,扬州的繁华富庶,青州的境况委实寒碜了些,它只由几个星星点点散落在云岭的小县城合并而成。后有人言清贫书生,盛产书生的青州这般清寒便也情有可原了。青州是否清寒,孟烦了也说不上来,但就他仅剩的印象里,孟家是绝不清寒的。
据传孟家先祖出生时天生异象,到了三岁还口不能言,时人都道孟家生了个哑巴,却谁知孟家先祖突然开口,出口便是锦绣文章,正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是神童也不为过。待孟家先祖长到十五,在文坛上的造诣已无人可比,当时的帝王也曾数次相邀。孟家先祖却有感于世道污浊不肯答应,为了规避这些琐事,干脆举家搬入青州,又见此地民风淳朴颇为喜爱,便在此定居,更建立孟青书院,开坛讲学。后来孟家变成了青州大家,孟青书院更是成了青州圣地。
孟烦了作为孟家嫡长子,生来便万众瞩目。他也习书,且比起普通人家三岁启蒙,他自出生就沉浸在孟父特意营造的书香环境里,三岁时便已经能够全本背诵《圣人训》,八岁时溜到孟父讲学处,公然与其父辩论,简直是孟家的继其先祖后的又一个神童……
以上都是孟烦了自己的脑补,但除去一些夸张之处,这个故事还算写实,孟烦了当初确实被称为神童,但具体因为什么,他也记不清了,倒是龙文章和他互损时说过:“哎呀,谁告诉你神童就是三岁成诗八岁作文的天人,就你们老孟家那个,什么开口就是锦绣文章,他统共说了四个字‘锦绣文章’,哎,你别笑,你当年也就说了段儿童顺口溜,就……哎!!小兔崽子!你属狗的?!”这段对话最后止于孟烦了锋利的牙齿。
孟烦了当年远离家乡,大病初愈,迫不及待翻了好些典籍来追忆被自己遗忘的往事,对于书上记载的孟家也是多有向往,与有荣焉。结果被龙文章这么一戳破,心中不可谓是不气恼,但再怎么说,他凭着心中仅存的印象也多多少少知道龙文章说的都是大实话。可那又怎么样呢,就算他当年是凭着童言童语当的神童,但,那也是祖宗认可的神童,虽然这个认可委实危险了些。

相传孟家先祖开办孟青书院后,于孟青文坛讲学整整一十八载,最后在讲坛上突有所感,坐化而去。后人就将那讲坛改造成神庙,年年祭祀。这样的祭祀到了如今已然成为青州最重要的三大祭典之一,更有了一套标准的祭祀流程。
时年八岁的孟烦了刚刚摆脱稚童这一行列,获得了随祭的资格,开始学习祭祀礼仪。因为是第一次,家里格外注意,早一个月就准备起来,甚至特意为他一人开了小班。那些冗长繁复的礼节初时还能学个新鲜,可越是后来就越是无趣。
好在孟烦了贯会从无趣里发现有趣:“兄长——规程上说‘着主祭点名,后参祭者上前,焚香下拜,感而颂之’这个‘感而颂之’何解?”
史今低头对上孟烦了狡黠的眼神,摇头笑笑,温言解释:“敬天告神,必要心诚,福如心至,有感而发。”
孟烦了便笑,丢开手中纸笔,一脸无辜:“既然如此,为何要我现在就学写颂词?我现在哪来的福如心至,有感而发。”
“因为有个词叫‘一言难尽’,”史今对于孟烦了这样的找茬见怪不怪,当即从善如流的回答,“你需知这世上很多感悟,并不是想说就能说出来的。”
史今说着又把他丢开的纸拿起来,笑眯眯的继续开口:“来,我们现在就学学,怎么感而有发。”
……
后来,孟烦了觉得自己一定是当时学的太好了,所以才会在祭坛上有感而发说出那样的颂词。
孟青祭祀的“有感而发”的颂词,其实是在考教参祭者的学识功底,要知道在这么一个场景下,有感而发写出一篇质量上佳的颂词绝非易事,这也成了参祭者暗暗比试的一个环节,孟烦了作为孟家嫡子,虽是八岁小童,颂词质量纵不能达到上佳,也绝对不能太差。所以为了不出丑,这一类人的颂词大多都会提前准备好。孟烦了当然也是如此,他的颂词修修改改五次,才终于被史今认可。
三月初三,孟青祭祀,青州难得有了个无雾的好天气,孟烦了穿着厚重的礼服,规规矩矩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主祭点名。此时祭祀已过大半,孟烦了虽有小错但无大碍,一时间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压抑许久的倦意立时翻涌上来,迷迷糊糊间,孟烦了听见点名,依言上前,焚香下拜,正要背诵颂词,忽听一人耳语“甚是无趣”,仿佛一瞬间的福如心至,孟烦了丢开原先准备的讲稿,感而有发,竟是念出一首抱怨祭祀无趣的颂词来,这词通篇白话,毫无押韵,虽然童言童语煞是有趣,在他人眼里也是极大的渎神。一干人等都因这变故愣在当场,主祭也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待要叫人退下,祭台却忽然刮起怪风,这风来的诡异,说不上有多大力气,偏又吹的众人睁眼不能。
怪风刮了半刻,风过无痕,祭坛上规规整整毫无变化,唯有孟烦了,不知何时竟拿了先祖神像手中的笔,也站到神坛上,一副侍笔童子的模样。却原来,孟烦了这首颂词深得先祖喜欢,先祖一时激动就将孟烦了直接摄去做了个神童,任由旁人如何言说都不听了。
祭祀至此彻底乱了,众人上前却怎么也拉不走孟烦了,当真像个泥塑侍童一般,孟家四处寻求解决之法无果,站在祭坛上的孟烦了气息也越发微弱。第七日,孟烦了渐成泥塑,孟家突然来了个天师,那天师穿的破破烂烂,手中没有拂尘却拿了一只笔正是云游到此的龙文章。
龙文章登门拜访,直奔主题:“我能救孟小公子,只是孟小公子如今魂魄有缺,纵然救回也难享常人福寿,除非孟小公子肯拜我为师,由我带在身边时时温养魂魄。”这话里话外意思明确,说是趁火打劫也好,妖言惑众也好,救子心切的孟父孟母不能不应,又谈妥其他事宜,协议签订,孟烦了便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拜在龙文章门下。

四。言卿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孟烦了说书似的说了一通,现在口干的不得了,这会一边回答一边倒水。
“这是阴间的客栈,死水你也喝得?”那笔看见孟烦了的动作,飞过来照着他捏杯子的手就一顿猛敲,直敲的孟烦了不敢再碰杯子又愤愤道,“这么简单,你说这么久?!”
“这不是,为了增加可听性么。”孟烦了嘀咕一句,“说起来,我这都掏家底了,您也该介绍介绍自己吧。”
“……我不记得了。”长长久久的沉默以后,那笔终于开口,有些惆怅,“自我有记忆,就是在那个荒地,我自己走不出去,旁的人妖鬼怪也看不见我,唯有你看得见我也带的走我。”
孟烦了弄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但这不妨碍他装样子:“好说好说,小太爷自小天赋异禀,不同于常人。”
“……”那笔闻言在半空中转了半个圈,像极了寻常人的转身,仿佛在表示对于孟烦了这样子的不忍直视,“我记得我名字里似乎是带了一个卿字,我应当也不是什么死魂,而是不知为何离体的生魂。”
孟烦了了然,掐指捏了个法决,又往笔上一抹,那笔渐渐散出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来,看不清样子,白色的魂魄里还带了一丁点阳气,果真是个生魂:“确实是个生魂,但我没学过推演,怕是算不出你的归处。”
“无妨,我也没指望你会。”魂魄重新隐入笔内,在半空中晃了晃,“你刚刚那一记,是百里家的望魂?”
“我师父教的,谁知道是个什么。”孟烦了兴致缺缺,对于这笔的看轻有些不忿,又把这事细细琢磨一遭,当即有了主意,装模作样的掐指,“小太爷方才虽算不出您的归处,却也算出您的转机。”
“嗯?”
“下个月底,阴阳集会。”
阴阳集会是天师界的大会,三年一次,由四大世家轮流坐庄主持,孟烦了看这鬼魂对天师这般了解,估计生前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到时候去那里转一圈,指不定就有办法回魂了。果然,绘笔从空中跳到桌上来回扫了一圈:“这倒是个主意。”
他说着,不等孟烦了得意,又补充道:“可惜不是算出来的。”
“……”孟烦了想翻白眼,孟烦了想睡觉,孟烦了就地一趟没能睡着,那笔跳到他头上依依不饶,忍无可忍的孟烦了一把抓过自己的绘笔塞进衣襟,“闭嘴!睡觉!”
“……先熄灯。”过了一会儿,孟烦了怀里又传来一声吩咐。
“……”孟烦了叹气,认命的爬起来熄了灯,还抓着笔塞进怀里,小声哄着,“祖宗,小卿,现在能睡了吧,小太爷不是鬼,小太爷要睡觉,可怜见的我这眼睛都快困肿了。”
“你叫谁小卿?你眼睛本来就小,困大一点不是正好……”绘笔越说声音越小,许是见孟烦了真的困了,不高兴的在孟烦了怀里滚了一圈,终于不出声了。
“那就卿卿,卿儿,阿卿……”孟烦了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落笔千言,叫我言卿吧。”
“嗯嗯,言……呼……”回答他的是孟烦了的呼噜声。
第二天孟烦了是被鬼打醒的,言卿操控着绘笔,对孟烦了的脸左右开弓,拍出好几个笔印子。孟烦了暴怒的伸手想要抓住他,言卿灵活的在半空跳来跳去,活像逗猫棒在逗猫。孟烦了抓了一会儿没抓到,累的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出来了。
言卿在空中转了一圈,跳回了孟烦了衣襟里:“清醒了?清醒了就赶紧走,阴阳交汇的时间快过去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孟烦了揉着眼睛叹气,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拿了包裹就直直往外走。
黄泉路,莫回头。
客栈外面天光将亮,走出客栈的那一刻,孟烦了只觉得一切阴冷霎时从他身上褪去,初升的太阳遥遥挂在天边,困扰了他一整个晚上的客栈鬼怪水幕般波动起伏然后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
“走吧,此为何处?”言卿作为鬼魂不敢直面天光,这会儿乖乖躲在孟烦了的衣服里发号施令。
孟烦了终于有了翻身做主的机会,心情极好的往前方走去:“齐越交接之地,前面就是岳州了。大爷的,等进了城,小太爷去最好的酒店,点他十个八个好菜,可饿死我了!”
“岳州最好的酒楼是玉堂春,一盘豆腐青菜羹就要十两银子。”言卿的意思很明确。
孟烦了摸着自己瘪了的口袋道:“哼,山珍海味小太爷早吃厌了,街边小食才叫美味,你懂什么。”
“那你快去吃饭,吃完了就给附近主家写信,此地应当是吴家的属地。”
“嗯……”孟烦了找了玉堂春对面巷子里的一个面铺坐下,随口应了,左右面还没上来,他就摸出了纸笔开始写信。言卿的意思,孟烦了都知道。当时他在荒地自身都难保,当然是先跑为上,可现在他安全了,必然也要想办法解决才好。天师界里各家都有自己的势力地盘,划分清晰,此地归属吴家,孟烦了作为龙家的弟子不好插手,而且孟烦了自认也没有这个道行插手,因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写信给吴家。这种信并不难写,孟烦了拿着笔洋洋洒洒写了两张纸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地点人物全部交代清楚了,只等墨迹干了就可以用传信符把东西送过去。
这么一会儿,孟烦了的面也上桌了,最普通的阳春面,可对于饿了好久的孟烦了来说,其味道也不压于山珍海味了。言卿吃不到面,不过也没有闲着,而是和孟烦了扯着闲话:“那地方鬼气森森,引的整个荒地阴阳混乱,甚至阳间出现阴间客栈,可见这野庙害人已经有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吴家是真的毫不知情,还是知情不理。”
孟烦了一面听着,一面吸溜面条,吃的心满意足:“嗨,管他呢,实在不行就去吴家看看,总归是要路过的。”
“那我们快点上路,虽说聚阴封神符解了一时危机,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就怕迟则生变。”
“嗯……其实小太爷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孟烦了吃个半饱终于有空思考问题,搅着面条斟酌着开口,“如你所言,鬼气强盛到影响阴阳平衡,可见时间已久。鬼魂徘徊庙外赶人入庙,后庙内邪神吃人,看似配合的天衣无缝。但也有个大问题,血肉比之魂魄,能够给邪神带来的好处,简直是微不足道,就好像山珍海味与隔夜冷饭,一般应该都会选前者吧。我恐怕,这邪神不是不吃魂魄,是根本吃不到魂魄。”
孟烦了突然愣了,原本鲜美的面条如今再也激不起他的兴趣,他将这事前后关节打通再想一遍,只觉得浑身都冒了冷汗:“言卿,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吴家知道这件事,并且已经插手了呢?”
“不好,快传信给吴家。”言卿不管不顾的跳出来当空画个传信符,又敲着打着孟烦了赶他起来。孟烦了被自己的设想吓得头皮发麻,随意丢了几个铜板,扭头就往回跑。
如果吴家知道并且已经介入过,如果这邪神不是不吃魂魄而是吃不到魂魄,那么很有可能,吴家当年知道此地有邪神,但邪神强大无法消灭,吴家只好设下禁制,叫他无法继续噬魂,又用怨魂让他们互相消耗,一劳永逸,可现在,孟烦了一张聚阴封神符把怨魂全部送到邪神面前,等邪神吃完这些怨魂,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孟烦了一路狂奔,跑的差点断了气,从荒地跑出来的时候觉得每一步都艰难万分,如今往回跑,居然没有半点阻碍,不消多久,孟烦了就到了荒地边缘。
此时的荒地阴气弥漫遮天蔽日,可想里面的邪神有多么强大,饿了这么多年,一下子有这么多魂魄,估计吃的正欢,隔大老远都能听到他发出的阴笑。本来孟烦了还在庆幸自己下的聚阴封神符,虽然聚阴不太好,好歹还把神给封了,如今看来,那邪神根本就没被封住,只是还在吃阴魂,懒得冲破封神符而已。
孟烦了现在是半点也不敢往前的,他已经站在荒地边缘,再往前就会被那邪神发现,相比这些死去多年的怨魂,孟烦了这种鲜活的魂魄可是相当美味的,更何况他还是个天师,对于邪神而言不仅美味还解恨。
言卿同样一筹莫展,在空中来回打转,看的孟烦了眼晕,被一把抓住塞进了衣服里。吴家的人至今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再等一会儿,估计就不用来了。言卿呆在孟烦了怀里探出一个笔头:“再用一次阴阳逆反符,叠加隐身符,潜入庙内画九数伏鬼阵,一网打尽。”
“哎呦,我说大爷,您这法子也太……九数伏鬼阵是至阳之阵,我那时候被阴阳逆反全身阴气,画完它第一个被反噬而死啊。可如果散了符篆之力,那邪神感知阳气,定然死也要拉我作伴。再说了,要真这么容易,吴家早几年就把他neng死了,哪能留到今个。”
“……九数伏鬼阵并不简单,以你之力顶多散了那些阴魂,不叫邪神继续噬魂罢了,可多少能够拖延一段时间,等到吴家来人,未尝不是个机会。你若是怕,我自去便是了。”
“等等!!”孟烦了见言卿从他衣服里飞出去,眼疾手快的抓紧了,一脸的痛心疾首,“您急什么?这不是还没到必死的时候么!”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我数到十,你还没有别的办法,我便去了。”
“诶,诶?”孟烦了看看手里的笔,又循着声音扭过头,才发现言卿从他的笔里钻了出来,正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因为是生魂,魂魄不稳,只隐隐约约看出是个穿着白衣的,身板笔挺,气度非常,光看轮廓就是个清瘦美人的模样,想来身家也是不凡。
言卿说数就数,孟烦了发愣这会儿,他已经从一数到了五,孟烦了苦着脸看他,重新把笔塞到怀里,继续对着远处的野庙发呆,等言卿数到十,他果然就有了办法:“等等!有了!”
“是什么?”言卿大约是笑了,连带着气质都温和许多。
孟烦了莫名就被迷了一下,轻飘飘的开口:“您瞧野庙上边有什么变化没?”
“阴气大盛,怨气……不减?”
“那就是了,这邪神吃的都是怨魂,以怨气化阴气,助长自己实力。可如今,阴气大盛,怨气不减,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吃不下了。所以他只好先炼化已经吃下去的怨气,等炼化完了再继续吃。”
“所以呢?”
“所以趁着他现在不能分心,我们可以溜过去,在他神坛上贴几个吸阴符,撑死他丫的。”
“……何谓,吸阴符?”
“聚阴是聚敛阴魂,吸阴自然就是吸取阴魂,乃是小太爷十岁时自创的符篆。”十岁就能自创符篆,听起来确实厉害,可实际上这符篆是孟烦了走神画错聚阴符,阴差阳错创的,不过这事孟烦了当然不能说出来,此时他正故作深沉的望向远方,“您奏说成不成吧。”
“或可一试。”言卿说着又笑了,只觉得这个计策实在无赖。
孟烦了看他一眼,仿佛知道了他的想法:“您也别笑我,这都是我师父教的,他那才叫无赖呢。”
“可见你师父也是个妙人。走吧,这吸阴符我不会,只能你自己去了。”

五。吸阴符
时机难得不敢延误,孟烦了虽然怕鬼怕黑,却也还能分清楚轻重缓急,这会儿借助言卿给自己画了阴阳逆反的符篆,又一次体会了当死人的“快感”。
“符篆效力有限,千万小心。”
“得了,小太爷谁呀,这点小事……”孟烦了故作潇洒的挥手,头也不回的往野庙走,后面的话被阴风刮散听不真切。
孟烦了刚进荒地就被阴气缠上,恍惚间,花草化飞灰,万物成枯骨,千魂百鬼聚在一块哭嚎尖叫。孟烦了迷失其中,忽见一妇人虔心下拜,她也曾是大家闺秀,锦衣玉食,却轻信于人,先是失身后是私奔,如今俗世烟火侵蚀她的少女天真,杂活家务夺去她的细嫩双手,带她私奔的男人更是弃她而去,她道:“敬告上神,信女陈氏,年幼无知,识人不清,自知罪孽深重,余生无望,但求上神保佑家中父母喜乐无忧。”
孟烦了茫然的看着那妇人虔诚下拜,起身时却变作一个蓝衣书生,手中执扇,翩翩君子,十年的寒窗苦读,如今即将赴京赶考,更有家中老母殷殷期盼,他手中捻香道:“神明在上,信男冯唐赴京赶考,幸得上神收留,免于留宿野地之苦,上神若我高中归来,定要为您捐个金身。”
“上神有灵……”
“信女林氏……”
“求上神庇佑……”
……
孟烦了来来回回看了八人才明白,他如今看见的都是当年来这庙宇里参拜的人。凡人何其渺小,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神明可以寄托,却不想此处神明是个吃人的邪神,想来那些参拜的人得偿所愿之后,便被邪神施下的信力拉回庙中,从此身消于世,只能化作此处怨魂不得轮回。
信神拜佛不如求己。
孟烦了自幻境踏出,周遭还是阴森荒地,显然在他被幻境迷惑时也走了好久,此处阴气更重了,甚至有些已经凝做液体,黑乎乎的落在地上,仿佛一滩一滩的脏水,弄的孟烦了走路都困难。
情况变得越来越差,四周漆黑一片,孟烦了只能勉强根据阴气的变化往前走。他小时候怕黑怕鬼,后来就被龙文章丢到各种阴地练胆子,到了现在虽然已经习惯了黑暗,但终究有些胆寒,最主要的是,他必须在邪神消化完怨气以前赶到。
“孟烦了?”突如其来的叫喊把他吓了一跳,孟烦了闭着嘴不敢答应,连忙又往前走了几步。那声音的主人见状居然笑了出来,跑过来,一下子拉住他。
孟烦了这才不得不扭头看他,挥出去的拳头在半途生生停下,眼前是个穿着月白衣服的小少年,青竹一般的身姿,衣领处有一点符篆的痕迹,显然也是个被阴阳逆反的人:“你是?”
“小生吴哲,方才收到孟兄的传信符,紧赶慢赶,谁知还是来迟一步。言卿已经将孟兄的计划告诉小生,时机易逝,不如边走边说。”他说着便拿出了一根引路香,拉着孟烦了跟着烟气指引走。
“吴家怎么就来了您一个人?”孟烦了跟着他走有些诧异。
吴哲举着香,闻言笑容僵了一下,答道:“我脚程快,他们还在后面。孟兄,待会儿我在庙外布困龙阵,你就进去画吸阴符。”
孟烦了现在没空八卦,便不再多问,闻言略略点头,画完吸阴符,很可能就被邪神发现不对,困龙阵正好封着他叫他逃无可逃,倒比原先的计划还多了一份保险。
两人同行,越到中心便越是凝重,直到庙门口,孟烦了和吴哲交换了眼神,都利落的干起来自己的事。保险起见,孟烦了又往自己身上甩了七八个逆反符,保证一丝阳气都不能外泄,才偷偷摸摸溜进庙宇,此刻邪神正入定打坐,孟烦了抓紧机会,朱墨如血,挥笔绘符,红光一闪,吸阴符成,周遭阴魂肉眼可见的涌入神坛泥塑。
泥塑像人一样露出痛苦的表情,挥着手要从神坛上站起来,原本就破烂的庙宇摇摇欲坠,庙中悬挂的匾额砸落下来,孟烦了吓了一跳,就地一滚,堪堪躲过掉下的匾额。庙里的情况越来越乱,孟烦了惊魂不定的爬起来,眼尖的看见匾额碎片中有一块玉佩,直觉有些不对劲,鬼使神差的捡起来塞到怀里,连滚带爬的冲出了野庙,吴哲也正好完成困龙阵,眼见这庙要踏,抓着孟烦了就跑。
“孟兄,听说你是龙家弟子,不如画个神行符吧,按这吸收速度,我怕他快要自曝了。”
孟烦了一边跑一边痛苦的回答:“大爷的,小太爷不会啊!你等小太爷想想!”
“那你可快点想。小生的身家性命都靠你了。”吴哲费力的把脚从阴泥里边拔出来,累的气喘吁吁。本来这里的阴气就强盛,现在邪神被迫吸了这么多阴魂,外放阴气更多,阴气已经不是凝成阴水而是聚成阴泥,导致两人跑的格外费劲。
“等等!”孟烦了实在跑不动了,拉着吴哲一屁股坐在泥地里,气喘吁吁的拿出笔,凌空画了个符,吴哲只觉得忽然清风拂面,不过眨眼间,他就被这清风送出了老远。
“妙啊!早就听说龙家符篆不同凡响,一张神行符也能有这样的效力,果然妙极!”
“……”孟烦了复杂的看他一眼摇摇头,“好说好说。”
孟烦了当年不肯好好学习绘符布阵,龙文章就教他这个符,让他以后打不过就跑,名字也不是神行符这么高端,而是溜之大吉符,是以吴哲乍一说出神行符三个字,孟烦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能说他们时间把握的太好,前脚跑出荒地,后脚邪神就自爆了,好在因为困龙阵的原因,自爆并没有波及太多地方。
言卿看见两个人一块出来也松了口气,迎上来正要说话,就看吴哲好像感觉到什么,一下子跳起来,向孟烦了求了神行符,眨眼就跑远了,只剩下一个留音:“孟兄赐符之恩,来日见面必当报答。”
孟烦了风中凌乱的看着他跑远,一脸莫名。扭头才发现是吴家来人了,吴家这次来人来的很齐,甚至劳动家主亲自出马。
毕竟在自己的属地出了这种事,还叫一个外人涉险,吴家家主自觉面上无光,再三道歉又盛情邀请孟烦了去吴家做客,孟烦了推脱不能只好答应,又聊了一会儿,吴家主才不好意思的问了吴哲的去向。
孟烦了看着吴家家主,突然明白为什么吴家来人这么慢。想来是吴哲不知为何离家出走,半路看见孟烦了的传信,他唯恐是和他有关的消息,便截了下来,打开一看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连忙重新传信。吴家离这里本来就远,他就正好自己先赶了过来。也难怪他刚刚是那个表情,估计是早一步感知到了吴家来人。
邪神已灭,后续工作却还有很多,孟烦了作为外人不好插手,便安分的在吴家做贵客。吴家待客是极为周到的,到了夜间就有小厮送来热水供他洗澡,孟烦了也是这时才想到那块从野庙匾额里掉出来的玉佩,这会夜深人静,正好方便他研究,言卿跟着凑热闹,飘在半空盯着那块玉佩。
这玉佩质地细腻,样式古朴,正面刻了一个李字,因为在野庙被阴气浸润多年,入手阴凉,是货真价实的至阴之物,就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这玉佩,你收好,别告诉其他人。”言卿出口,声音难得的凝重。
孟烦了诧异的抬头看他:“你认识啊?”
“倒不记得了,只有一点点印象,总归是个大麻烦,你藏好就是。”
“大麻烦还藏好?直接丢了就是。”孟烦了往身上撩了一泼水,随手把玉佩放到了一边。
言卿气的又一个劲敲他:“不行,这玉佩,和你们龙家有关。”他说着又补充道,“不过我忘记是什么关系了。”
“……”孟烦了看着他,一个没忍住用水瓢兜了言卿一身水。
“你放肆!”
……

——————卷一·吃人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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