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宁宁宁宁宁

【邢张54】人世还长

一。
邢佳擦完最后一辆自行车，身上终于热开了，把抹布拧干放在一边晾着，他站起来扶着腰打了个哈欠。
外面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一天，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只有灯影夹着雪花细细密密的砸在地上。邢佳抬头看了看挂钟，九点十二，可以打烊了，只是……他歪歪头，走过去几步，看着棉布帘子上的小窗，有客人？
他想起前几天的新闻——一个被人洗劫一空的小店，捏着拳头紧张的盯着帘子，过会儿，如果他要钱，那就乖乖给钱。
帘子终于被掀开，一个细瘦的少年踉跄着被风推进来，手背到背后，装出来的落落大方。邢佳松了口气，和人打了招呼便自顾自转到了柜台后面，将近半年的卖车经验告诉他，这个少年很喜欢山地车，但他不是来买车的，于是也不需要说太多。
少年却显然不打算放过邢佳，又或者是，他敏感的发现了邢佳的心思，并且觉得有些不服气，真是小孩子心性，他背着手弯腰观察店里每一辆车，然后随时提出自己的问题。邢佳好脾气的一一回答，他开始觉得有趣，甚至于收了手边的活，认认真真的对付少年偶尔抛出来的刁钻问题。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呼啸声隔着厚厚的帘子透进来，有点吓人。邢佳走到店口，透过棉布帘子上的小窗往外看，黝黑的天空拼命的往下撒着雪片，密度太大说不好是风裹挟着雪还是雪夹杂着风。
时间转到九点四十五分，少年还在店里，只是不再说话，似乎终于意识到在一家快打烊的店里逗留着并不合适，他抠着手指，望着外面的雪地发愁。
邢佳给他倒了杯热水，半拉下卷闸门，面对少年戒备的表情温和的笑了笑：“去打个电话吧，给你家里人。”
少年捧着水杯惴惴不安的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放下戒备，垂着头去柜台打电话，他拿起话筒背对着邢佳，小声回话：“谢谢。我，我叫张欣欣。”
……

呼……
邢佳从睡梦里挣扎出来，狠狠吐了一口浊气。一梦当年，少年干净的嗓音还响在耳边，风吹不散。
欣欣啊……
他抬手捂住双眼，多少年没想起来这个名字了，三年四年……还是七年？要不是这个梦，他几乎要忘记了那人的音容笑貌，可即使做了这样一个梦，他所能记起的也只是那人大致的轮廓，小小的像只猫儿。他回想着梦里的那些对话，字字模糊连不成句。
这么多“唯梦闲人不梦君”的日子里，邢佳守着当年的回忆入梦，每每醒来都觉得怅然若失，而今如愿梦见，没得喜悦亦无感伤，只是徒生无数感叹。
好在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感叹，今天是个大日子。前几天他刚刚接了一个角色，导演和制作班底都是极好的，能不能红都另说，单是能够有这样的资源，可以参与到这样的一个剧里便是非常让人高兴的。
本来也只是个十八线的小演员，没什么名气可言更不用提排场，自己打车去了剧组，时间尚早，沿路风景都是极好的，邢佳打开车窗吸了口新鲜空气：“师傅，今天空气不错啊。”
“就那样吧，妈的又是红灯。”司机发泄似的按了喇叭并叫骂一句。
“诶，那就等等吧，我不急的。”邢佳宽慰着司机顺便把打开的车窗又关上。
司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气音，不再开口，邢佳也不恼，安安静静的坐在后座发呆。一路无话到片场的时候，时间正好。
剧组的人几乎已经来齐了，认识的不认识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联络感情或者交流剧情，没闲人，邢佳也不闲，过一会儿他就要拍自己在这个剧组的第一场戏，他挑了个角落坐下，想让自己更快的进入角色。

“看什么呢？”马艺家奇怪的打量着张欣欣，这小子从进剧组开始就不对劲。
“我好像看见了……”张欣欣茫然的盯着远处，不敢确定刚刚看见的那个人是不是邢佳，他深吸一口气，敛了表情，又变作没心没肺的笑模样，“伍六一。”他若是来演，大约就是演伍六一吧。
“疯魔了吧。”马艺家嘀咕一句。
张欣欣不在意的笑笑，只是继续往前走。初夏的阳光居然也晃眼到了这个地步，白花花一片叫他想到了哈尔滨的雪天。

“诶，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却不告诉我，也太不公平了。”放下了电话的张欣欣歪头看着邢佳，笑出了一对小酒窝。
“我叫邢佳。”
“噢，邢佳，邢是邢佳的邢，佳是邢佳的佳，但我还是不会写。”张欣欣绕了这一长串花，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邢佳被逗乐了，拿着纸笔写给张欣欣看：“邢——恩，是这个邢，佳——佳嘛，佳人的佳。”
“佳，噗，佳人啊！”张欣欣拿着纸笑成了傻子，“佳人的字也很佳人。”
邢佳被他这反应弄的手足无措，分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就是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连耳朵都红透了。
于是张欣欣变本加厉的大呼，小眼睛都被撑圆了：“居然害羞了？！”
……

邢佳，好久不见。